黑煤诞生记：拉出煤矿就比计划煤便宜20元/吨
2011/5/24 16:58:06
5月10日下午，在山西朋友的介绍下，忻州煤贩子闫康（化名）终于答应与记者见面了。
当日上午10点，在太原三晋国际饭店，山西焦煤集团一位负责人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在合同外，国有煤矿1吨煤也不会多生产，超能力生产国家是要处理你的。不能单追求利润，采到什么程度，国家都有明细账本。”
闫康却说：“国有矿一直说开采定量，地方煤矿也说绝不超产，但几乎就没有一家不超产的。山西煤炭调运数据就说明了一切。”
超产“黑煤”逃脱电子监控
记者注意到，2011年山西共配置煤炭铁路跨省运力2.9亿吨左右，占到全国煤炭跨省运力的31%以上。来自山西省煤炭工业厅的数据显示，山西省煤炭往往占到全国煤炭省际间调运量的70%以上。
“煤炭调运量的巨大差距源自山西省内煤矿的超能生产。”闫康说，即使国家试图通过安装“综采设备”控制煤炭开采量，作用并不明显。
按国家规定，今年山西省内正规煤矿“综采设备”已全部上齐。煤炭开采的机械化程度、安全性再次提高。与安装“综采设备”几乎同时的2009年山西煤矿整合，煤企平均单井规模由36万吨/年提高到110万吨/年。
上述山西焦煤集团负责人也表示，安装综采设备就是国家控制煤炭产量的重要举措。控制煤炭企业产量的，则是前一年底举行的煤炭订货会，国有煤矿会按电煤合同量进行开采。
对于产量统计，闫康认为煤炭企业在“偷换概念”，“现在煤炭企业并未真正以实际开采量作为统计数据，而是以煤炭订货会电煤合同为标准计算产量。”
“正常情况下，煤矿每天上班开采12个小时，现在却开采20个小时。综采设备会自动传输产量，但超过计划产量后，信息传输就会停止。”闫康说，实际上，传输数据与煤矿订单合同挂钩，并非与实际产量挂钩。
计划产量的煤所需销售票据都是提前开好的，这些被作为综采设备产量传输依据的票据，被认为是煤炭的 “出生证明”。“开采量一旦超出计划量，没有票据的黑煤就无法统计上报。”闫康认为，煤炭资源集中度的提高，为超能生产助一臂之力。
煤炭整合后，山西煤企平均单井规模提升两倍，由36万吨/年提高到110万吨/年。而年产能90万吨以上的综采机械化矿井将变成688处，是重组整合前的3倍。
那些没有“出生证明”，超产的煤被称作“黑煤”。“黑煤”价格比计划采煤至少便宜20块/吨，闫康认为，正因为便宜，超产“黑煤”在市场上供不应求。
“黑煤”可补办“出生证明”
按山西省煤炭工业厅相关规定，山西省内煤炭运输需持有煤检、基金、准销票等三类票据，“晋煤外运”还需“出省票”，四票缺少任何一个，煤炭都运不出山西。
近些年，为了遏制煤矿非法生产，山西省政府在煤炭销售及运输管理上收紧口子，让所有非法生产的煤卖不出去。
山西省煤炭工业局规定，对拒不使用煤炭销售票的煤矿及销售、购买、运输无销售票煤炭的单位和个人，视为违法生产经营煤炭，没收其非法生产和经营的煤炭，并处以1~5倍罚款，责令停产、停业整顿。
“规矩是人定的，人同样能想出应对的招数”。闫康说。
据了解，按正常手续，煤炭开采前，煤矿需先从当地煤管局、地税局等主管部门把煤炭运输所需的票据办下来，每产出1吨煤，成本价为9元。
闫康说，“黑煤“的票据至少要20元/吨，实际上是按罚款金额开的。
1吨“黑煤”的票钱比正常煤多出11元，一个月运5个火车皮，按照山区的最少载重量，每车皮装4000吨，看起来，转运”黑煤“每月要少赚22万元。
“断然不会赔”，闫康说，“‘黑煤’拉出煤矿时，就比计划煤便宜20块/吨。”他表示，在国有矿480元/吨都拿不到货，有关系的煤贩子475元/吨就能拿到。
不要小看这5块钱的差价，闫康说，“以我们公司为例，每吨赚2块钱就能保证盈利。”
兼并“煤老板”后，山西7大煤炭集团收益颇丰，共获得产能2.67亿吨，约占整合后总产能的40%。山西正形成以同煤、焦煤等七大国有大集团和国有控股公司为主导、多种经济并存的办矿体制。
山西省煤炭工业厅数据显示，国有大集团大公司、央企和省外大集团、地方国有骨干企业矿井数占全省的82%，产能占全省的84%。
“现在山西煤矿大都超能力生产，比如走计划的电煤，从正当渠道几乎就不可能拿到煤。”“正规渠道拿煤困难重重，有关系的就能赚得盆满钵满。”闫康认为，大煤矿的关系户把这个行业彻底给搅乱了。
“黑煤”外运中的生财之道
“黑煤”运输主要靠汽运，对于煤贩子来说，“补买”票据意味着增加成本。为了将没有票据的“黑煤”运离山西，煤贩子与汽运司机与各地煤检站展开了“智斗”。
山西与河北交界处有多个出省口，那里是通往河北的最后一关。这是非法运煤者和煤运公司心里 “门儿清”的。
“出省得有出省票，到出省口的煤检站，只要出钱就行。晚上黑煤车队一批一批地被放出，进入河北、河南。”闫康告诉记者。
山西省煤运公司各出省口煤焦管理站则是控制煤炭交易出省的最后一道关卡。每辆往省外运煤的车辆必须随车携带有煤炭购销合同编号、煤种、单价、吨数、出省口、运煤车型、运煤车号等的票据，只要把随车票据和煤运总公司联网信息一比对，即可知其合法性。
一位长期跟踪山西“黑煤”的媒体记者告诉《每日经济新闻》记者，出省口之一的繁峙县云雾峪煤检站，为了拦截绕道逃避税票的车辆而设了两个煤焦管理点。实际上，这两个隶属于云雾峪煤检站的出省口煤焦管理点并未与山西省煤运公司联网，那里成为放行“黑煤”的最后一道关卡。
“因为这两条路可以绕过云雾峪煤检站进入河北。”上述媒体记者说。
没有票据的“黑煤”来到云雾峪煤检站，只要交罚款就可以通过。“每天的车流量大得惊人，有400~500辆之多”，闫康说，汽车载重量大致分为14吨、20吨、28吨、38吨四种，交的钱也从300~1200元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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